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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异星十万年，人类会演化成什么样？| 科幻小说
第二章无数微观量组合不断汇聚着，它们形成了我的意识。从模糊到清晰，我看到了记忆里的事情。地球表面上满是冒着火的红疮，那时的我把自己打散成百亿份分身，然后让它们降下到地球表面的各处，本体则留在了太空。那一刻，所有被我选中的人类都觉着时间像是暂停了，他们已被我的分身放下的道道光柱包裹。人们头上跳动着电流般的云团，我靠那东西读着人心里的一切，也能把我的东西传到给他们。那一刻，几乎所有人类的里面尽是惊恐，彷徨，迷茫，和怀疑，那就是人类的意识！我在空中等待着，那些意识都在伸着手，像是运送粮食的卡车下挤满了索要粮食的饥饿难民。一遍遍地跟他们确认着，我终于伸出了手。他们的指尖轻轻地触碰我后，一道道的光柱窜进了宇宙，人类的肉体也就变成了无数光粒消散而去。这些过程都还在继续着，我的本体也已到了环轨对撞机的控制室，筱洁就在那里。“和之前告诉你的一样，转换那四万个人类的领导者这件事，我是不会冒险尝试的。”听我说着，她脸上露出了沮丧：“那些人的智慧可以确保人类文明的延续，才是最该被拯救的啊！”“宇宙里但凡和人类这样个体间沟通低效的，都使用了群体服从精英个体领袖的结构。这种结构能让他们在残酷的社会进化竞争中获得效率优势，所有体制的转换也都只是从一种领袖形态转换成另一种领袖形态而已。不过，使用这种群落结构的文明都很快就会灭绝。当文明发展出可以毁灭自己的武器时，这些武器一定会被那些个体领袖掌握，个体不稳定状态的发生在漫长的时间线中几乎趋于必然。”“都毁灭了吗？一个文明都没剩？”“是的，这一规律刚刚又在人类身上被验证了。”那一刻，带着绝望眼神的她沉默了。随后她就利索地拒绝了转换，我甚至没有发现她的预谋。几天后，高级地下掩体中的近万名幸存者都被接上了筱洁的飞船，没过多少年就是坠落的事情。现在，我终于获得了宏观存在的重组，靠着微观量计数显示，我已经在这颗密接双星上休眠了十万年。我低头看了下轨道上的环形粒子对撞机，它竟还是十万年前的模样，只不过刚发生了过载脉冲。和十万年前比，大小星结合部表面多了一圈红色，就像是雪人被戴上了红色围脖。那是因高温而产生的融铁带，它是怎么来的让我多少有点好奇。还没来得及深究，我突然感到重组微观量产生的时空扰动从上空飞过。是筱洁！我刚要追上去，筱洁化成的光体却先出现在了我的面前。“你终于醒了，还好吧？”她随和的语气里带着刻意，像是在隐瞒什么，我什么都不做都能感到她作为光体意识的不稳定波动。“你什么时候重组的，刚刚？”其实没有必要，但我还是问了，其实我更想让她自己主动说。“大约一万年前吧，我一直就没见过你。”筱洁的回答有些忿恨。毕竟还处在光体幼态，她重组需要的能量阈值比我小不少。而轨道加速器可能一直运行到现在，却没高负荷运行过，我能重组也只是因为出现了过载脉冲。就在她说话时，我这才观测到了环轨加速器的下方，那里竟然密布着大量智慧生物的造物。“十万年前，这里是只有植物和微生物的，而且它们过于低级，不可能这么快进化。所以那是什么？”我跟筱洁示意了下那些东西。“那一万人的后代，其中的一支。”他们竟然活了下来！我对此吃了一惊，但她回答时却不怎么高兴。我继续观测着，发现以上下星交接处的融铁带为界，体积较大的下星上，沿融铁带密布着黑色烂棚子一样的东西，看着 像是星球胸背上长满了斑点。相比之下，上星的白色大型金字塔形的避难所零星散落着，让人感觉只要下星的黑斑攀过融铁带就能把它们彻底淹没。就在我还观察着它们的阵势时，下星的多股黑流涌动着集结了起来。浩浩荡荡着，它们排成了一条密集队列，像是出征的蚂蚁，然而我从上空只能看清楚那是一个个晃晃悠悠的黑色长条，却无法得知是什么驮负着它们。慢吞吞着，编队涌进了纵深近十公里的融铁带。升腾的热气中，驮负黑色长条的东西直接踩进通红的铁水之中，留下那条黑色漂浮着变成了桥板，后面的则踏着前面留下的桥板继续向前，最后也把背上的桥板和自己投进了铁水。它们义无反顾着，没有一个个体耽搁，不到五分钟就抵达了融铁区的中间。看着融铁里浮着的钢铁遗骸，我淡淡地问筱洁：“它们和你的爬虫机器很像，是不是直接继承了飞船上的科技。”她没有回答，但情绪里带着危险的颤抖。就在这时，上星那几个金字塔突然开了顶，几枚人类时代火箭样的东西从中窜了出来。那些火箭缓慢爬升了一会儿也没进入星球的低轨。随后它们便开始了下落，没几秒就全部砸进了下星队伍附近的铁水里。飞溅的高温浪花还没落地，我就看到了红色融铁表面发生了下陷，估测那是几个直径约10公里的漩涡。没一会儿，就像是形成了海底火山，滚烫的铁水从漩涡里喷发了出来，因此掀起的红色巨浪中冲出了一道道飞入天空的融铁巨龙。黑色桥板被冲散了，还在岸上的下星队伍也被红热吞没，一片片的黑棚子更是被冲上岸的铁水烙在了地上——上星方面刚刚的一击至少消灭了下星十分之一在融铁带沿岸的聚集。如果下星上的是十万年前的人类，这会引发一场史无前例的大溃逃吧。然而，在不停喷发的铁火中，下星生物并没有向下逃难。相反的，它们立刻上演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迁徙。顶着致死的灾难，一批批的黑点被补了上去，像是下星方面无论如何都想保证前线的编制。一起观测着这些，我显然感到了筱洁在抑制着自己想去干预的冲动。但是我认为她必须学会面对，于是我表达了一个光体该有的观点：“我觉着你应该感到欣慰，毕竟你从地球带走的是最无可救药的那部分人，而他们的后代却拥有了祖先从未有过的东西。”“但是它们要被毁灭了！”她喊了出来。“未必！”其实我已做好了阻止她再次干扰的准备，但是我能观测到，现在的她行动的可能性不高，这十万年间的经历好像是让她明白了什么。不能去干预所以得躲得远远的，我们又观测了几十分钟。筱洁提出要求，就算我们需要抵近，也得以光柱的形式降临，而且每次降临只能在十毫秒以内。我竟然对她有了些佩服的感觉，她终于清楚在完成转换前，这次一定要把所有可能的干预降到最低。但整体而言，筱洁还是有些不稳定。观察着她的波动，我决定先对上星进一步观察。上星较下星在体积上要小上不少，重力的平均值只是后者五分之一。即使如此，我可以估算出，如果让人类在上星的地面上直立行走，很有可能他会被这颗高密度星球的重力扯到腰椎脱出，甚至脊柱断裂。正因如此，在找到那些智慧生物时，我也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在金字塔下面有闪光水晶和华丽雕塑的地下宫殿，它们生活在那里，是一种表皮白净透明的轻薄圆饼状生物。不用穿透分子层，我就可以看清它们体内。里面全是如同银盘般耀出微光的器官，让我想到了人类时代的圣器。也许是为了防止身体因引力拉扯而断裂，它们的身体都是贴近水平的。为此，在它们的底盘上有着密密麻麻的白色肉质凸起，那就是脚。那些脚靠着形成波浪般的蠕动可以搬运着圆盘身体平稳地行走。“他们是人类吗？单纯靠生物演化的话，这异化也太不正常了。”“算是吧，你能想象它们被掀翻在地，然后慢慢痛苦死去的样子吗？”筱洁对它们显然是有杀意的。“我只找到了127只圆盘生物，太少了。”“领导者要那么多干嘛，那不斗得更厉害。之所以和外面的生物不一样，是因为他们几百代来一直服用这一种特殊的药物。”我明显听出了她的鄙视。她对所谓领导者的态度发生了变化，所以她到底经历了什么？我没主动问，现在还不是时候。之后的五分钟里我俩又进出那些水晶宫殿多次。显然，这些生物对外面正发生的战争毫不在意。它们中有的在由一道道光流排列而成的器具上舞蹈着，数十只白色的脚抬起放下，有些光流因此被阻隔从而表演出了复杂的节奏，这显然是它们的艺术。在那器具的周围还有其它的，它们正在把一种注射液注入着自己的身体，体内的污浊会随着那液体的流动汇集，最后一起从口中排出。还有些已完成了注射，它们正在相互炫耀着用黑红色的骨骼做成的首饰，像是在比美，也像是在交际。我对此感到了不悦，筱洁比我还激动。她可能有冲上去把它们直接烤死的想法。然而不用她动手，圆盘生物们自己就弄死了个同伴。在一个宽敞的广场上，死者被绑在竖起来转动的车轮上。应该是因为车轮的转动，它浑身都被重力扯得跟烂泥一般，口器里还冒着汁液，看样活着时应该受尽了折磨。就算十万年过去了，就算身体完全变了模样，有些东西还是那样。而且不出我所料，在多次降临上星后，我们没有找到书籍之类的东西，也没有生产机械和科研设备。倒是筱洁带我去看了一些很有意思的东西，那是宫殿深处的一排壁画，还是被巨大的透明罩子保护在真空里的那种。壁画开篇在歌颂着圆盘生物的先古领袖。它们打败了一只只的魔物，而后又如何把魔兽们绑上轮子扔到了下星。中篇里，一位头顶皇冠的圣者只身闯入了魔物盘踞着的飞船，随后它用一块透明长板发出了圣火，无数魔物被彻底消灭。最后，那位圣者又站在形如龙一样的造物上，它拖出了龙尾的圆筒扔在了上下星的结合处，圣火升起，从此阻断了试图爬上上星的魔物大军。看着那些壁画，筱洁用尽全力压制着自己的意识波动，甚至为此在吸收着我的有序量。“谎言！都是谎言！那些为了掌权而不择手段的败类！”几秒后，那些波动还是冲破了有序的束缚，筱洁再也无法控制自己。她展开了轮廓，熊熊燃烧着，就像一团恶魔化成的火。我赶紧把自己的量子组合传递到了她的身上，周围时空里的有序化恢复了，她也逐渐平静了后睡了下去。考虑了下，我最后还是决定对她进行一次完整的观测，这样我也能知道这颗星球十万年来都发生了什么。
第三章为了观测，我又变成了微观量的流，在筱洁大量的微观量组合里游动着，我能查看她记忆里的一切。这是光体的正常行为，我们每一秒能做几万次。但对于从人类变成光体的筱洁来说，她可能还不习惯。于是我只得等着，在一纳秒之后，她的微观量意识终于出现。我赶紧向前询问：“能带着我看下这颗双星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吗？”“看了又能怎么样？”她对我说话时带着愤怒。“这是你作为光体回归星团的必经之路，而且我在了解过去后才能做出判断。”“过去？这里的过去吗？这颗星球十万来发生来什么？”她说着，我竟然从她的身上观察出来退缩。“是的，这颗双星上十万年来都是发生了什么，到时我才知道该干什么。”虽然没必要，但是我的语气还是尽量带着征求同意的意思。“如果能让我按照自己的意志决定这里的一切，那我就可以让你知道！”我整个身子都挺了下，赶紧计算出了她可能产生的最大无序量，毕竟超量太多就不是我俩湮灭的问题了，宇宙的混沌也会产生大的扰动。一纳秒后我给出了答复：“好的，我同意！”于是我俩的观测体就飘到了记忆里的那个筱洁身边。一万年前成形的她在环轨对撞机上观察着，对撞机下面那时还没有融铁带，星球上密集斑布着一种红色的植物，像一个个的红洞。我发现有一种东西在地表上以群落形式移动着，它们每迁徙一次，一个红斑就会消失。“坠机那会儿，应该是九万年前，这里不是只有植物和……”我还没问完，就被筱洁抢了话，我完全没有想到她会这么积极：“是的，这些动物就是人类的后代。那些人随救生舱散布到星球各处，几十倍于地球的重力让他们受尽了苦头。最后他们重新学会了贴地爬行，也就变成了适应这颗星球的物种。”与此同时，作为光体的筱洁竟然站在轨道加速器上伸脖子看下面。其实她知道，自己没有脖子，不用站在什么实体上也能飘在天上。显然，那时的她已经知道要节约有序性，但还没有掌握光体的全部技巧，不过这都不重要，我假装没看到这些，而是问了另一个问题：“人类的后代是不是已经分化成了不同的种族？”“一共三种。下星的条件最恶劣，那里有一种。上星上有一种，白金字塔里还有一种。”“落哪算哪啊。”我笑了笑，她却心情不好，好像是被戳中了什么东西。她一点都不想搭理我，我们也就继续观测着。在下星到处奔跑的家伙是种群规模最大的。它们毫无章法地到处猛冲，从轨道上看像是无意识的红色乱流。但它们似乎又在大趋势上排出了阵列，以此形成的摆拳不断冲击上下星的结合处，那里正被一种上星种族的军队严防死守。看似上星的一方纪律相当严明，可能会占些优势。但下星家伙们形如一头地球上的野猪，还是跑得快劲大那种。我们从轨道上细看还是能看清楚，它们有着巨大的锥形头部和粗短的身体，行走用的则是四条粗壮短腿。而且它们没有外露皮肤或者刚毛，通体都被黑红色坚硬外骨骼覆盖。那些外骨骼看起来像是蟑螂的甲壳，里面却是一层层的血纹，表面又渗满了血，像是一次次折断受伤后留下的痕迹。“它们的祖先是落在下星，受了不少苦啊。”我感慨着“是的，它们是最不走运的那批，毕竟下星的重力为上星的五倍，还没有任何避难用的金字塔。在救生胶囊刚刚打开的二十四小时后，他们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人幸存，那还只是苦难的开始。那时如果只靠单独个体，他们几乎不能爬行，不能进食，时时刻刻身体被扯烂和粉碎性骨折的痛苦还要伴随一生。但它们还是坚毅地活了下来，顺便变成了最适应环境的一方。”我看着它们的奔跑速度猜测：“现在，如果让它们踏上上星，它们会跑得更快，加上那强壮的身体会让它们不可阻挡。”筱洁没有回答我，但我能意识到她的情绪。她竟感到羞耻？我扫了下她更早的记忆，然后就发现了下星生物进入上星的情景。上星那些肉体羸弱的种族没法抵抗它们，只能被其抢劫杀戮，有一次大规模侵扰甚至卷走了上星四分之一的个体和一整年的粮食存储。考虑的是上星文明继承了飞船上的文明残留，那时的筱洁显然想阻止这些，但她又没再鲁莽，只是继续观察。她终于明白，自己的行为将产生什么影响她现在还搞不清楚。我假装没有发现这些，继续看着那段回忆，发现筱洁那时也把更多精力放在了上星。更多地关注掌握资源的人，也许是她被人类社会训练出的本能。因为更小的重力，虽然也是趴地爬行，上星的家伙们其实还有人形。它们只是四肢进化成了适合爬行的粗短样子，还把脖子完全退化并把头埋进了肩下而已。不过可能是因为吃了铁土里长出的红东西，它们浑身都红彤彤的，甚至还长出来铁的尖牙和利爪。但这些显然不是用来捕猎的，至少现在不是。有没有猎物再说，大片整齐的作物说明它们在已学会了种植铁土植物，并因此定居。“因为率先进去白金字塔的人们将大门紧闭，它们曾被迫调整过自己的饮食结构。”“现在是那些红色植物，但原来他们吃什么？”我还是选择了问的方式。“开始的时候，他们也会能进出白色金字塔里的，那里有一些食物生产机。但是一天，有些家伙把大门给关上了，外面活下来的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因为重力的原因，里面那些家伙的体态其实和外面的体态也差不多，不过因为生活在地下并食用纯净食物而拥有煞白的肤色，也没有那些铁质的尖牙利爪。”“而且它们还掌握着飞船上的科技，你能重组就是因为轨道加速器被它们启动了。”我基本预料到了。“仅仅因为祖先落在了金字塔的附近，它们身上怕是没有什么让人钦佩的东西吧。”现在的筱洁这么说着。对比之下，记忆里的她心里却全是偏袒，也许是当时觉着自己的东西被继承了吧。当然，她现在的观点更正确。此刻，那些家伙看着金字塔旁被下星种族屠戮的场景而大门紧闭，它们竟跑到了塔顶上享受着下面那些种地家伙的远远仰望，顺手还启动了轨道加速器。头顶巨大环带的变亮了，无数光瓣开始飘落，对只会种地的种族来说这就是神迹。很快那些家伙就向白色金字塔上的白色家伙俯身跪拜了起来，后者也不负所望地掏出了一根棒状东西。几次刺破空气的尖锐声后一个下星来的入侵者倒地后四分五裂，种植者们立刻趴得更用力了，虽然那也只是它们的弹药库里的一把破烂电磁枪罢了。随后她的这段回忆就结束了，应该是对撞机功率下降了，有序化耗尽让她又一次“入睡”。“就这些？”我们赶紧开始查找她下次醒来时的记忆，不过和我的预期不同，这次只隔了一百年。那时，她看见了大小星结合处被种植者们修上了长城。那是一道两米高的铁土墙，上万公里长，在围圆后可以把上星完全保护。从当时的情况看，下星那些红色硬壳家伙是也没法翻越长城闯进来的。筱洁的出现让种植者们在开阔地聚集了起来，看样这次她成为了金字塔里的家伙要展示的神迹。种植者们全都附地跪倒，显然也把筱洁当成了真神。“你觉着他们可恨吗？金字塔里的白色家伙把自己伪装成神使后，还把我宣扬成了神。它们向种植者们下达了伪装成神意的指示，种植者们竟真把几乎所有劳力都用在修长城上，几十年后还真把长城合上了。只不过，种植者的种群数量仅为之前的四分之一，剩下的还残疾了不少。”她说着。显然，她思想的变化是从此刻开始的，但那时占比更多的是愤怒。而我赶紧说出了现在的她也想说的话：“你不觉得很搞笑吗？那些曾经权欲泛滥还满嘴鬼话的家伙们啊，仅仅因为坠落后能否进入金字塔而导致了后代的如此分化。所以到底谁才是人类文化的传承者。”筱洁没有回答，我们继续看着。那时筱洁的出现确实为金字塔的白家伙们制造了时机。一颗火箭突然从金字塔里的顶部窜了出来，它绕着上星飞行的同时到处散播着燃烧的火种。整个上星上，种植者们所有的粮仓，所有的住房，所有的农田，除了金字塔外的一切都烧了起来。聚集在一起的种地家伙们没反抗，它们只是趴在金字塔脚下不停说自己错了，然后也从天而降的火箭直击吞没了。烧掉了上星几乎一切的火持续了几天，外面全都成了白灰时金字塔里的家伙才出来。它们到处搜寻着幸存的种植者，然后把它们绑在轮子上扔出了长城。那场景和我在壁画看到的简直一模一样。种植者从此便灭绝了。而金字塔里的那些白色家伙以极小的武器库存消耗就完全占据了上星，还啥都不干就有了保护自己的长城。那时的筱洁就在边上目睹了全过程，我在观测中收到的全是她那时的意识强波。“你那时曾经几次想去阻止那些白色家伙。”我强调着，也有点警示的意思。“是的，但我用不上力，像是能量耗尽。看样是我自己就没有序微观量可以用，环轨加速器的功率又不足。”“你是不是对那些领导者有不一样的看法了。”我看着记忆里的她发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用力，失败，更努力地用力，挣扎了几轮后，她只得瘫坐到对撞机上。 然后我得到了她的回答：“那群贱货也就是祖先降在了金字塔旁而已，其实也没啥本事。”
第四章考虑到筱洁的压力，更重要的是让她意识到文明延续的问题，第二次回忆观测放在了十五分钟后，不过要观察的是筱洁意识里扰动最多的那段。那是五千年前，筱洁再次获得了重组的机会，而这次咆哮运转的环轨加速器更是让她感觉充满了力量。她跃跃欲试着，随后就看到了上星的狼藉。金字塔的外面，成群结队奔跑着的红色硬壳者像是洪水般席卷着一切。到处都是白色家伙的尸体，大部分都被压得稀烂，淹没在满地的浅黄色汁液里基本看不出形来。与此同时，下星还有源源不断的家伙在翻越长城向上星爬着，长城已是摆设。“你当时不打算干预什么吗？”我再次试探着。“其实当时我在幸灾乐祸着，但是我看到了金字塔脚下的一道熟悉的光，那是星际发动机的尾焰，立刻就降了下去。”“毁灭之光，也是人类文明延续的表现。”我用感叹的语气说着，也看到了她说的发动机尾焰，它藏在金字塔外一处不算小的钢铁建筑里。那里全是从飞船残骸里收拾出来的设备，甚至还有能量耗尽的爬虫机器。所有的草房子都被轻易冲散了，幸存者们只得逃进了那里。现在，建筑的铁墙和铁门还相当坚固，只是食物已开始短缺。还有些白色家伙躲在金字塔里紧闭大门，看样白色生物也已地位分化，能在白金字塔里的自然是高位者。意料之中，它们对外面的灾难完全无动于衷。它们既没开门接纳难民，也没使用武器进行清剿，应该是在珍惜自己的弹药库存。看样外面的幸存者们也不打算指望来自金字塔的救援，建筑里火花飞溅着，大家都围着一台前部尖尖的载具在忙碌。“这也算是人类文明的延续吗？”我问筱洁的意识。“算我的延续，那是为飞船采冰而配置的地心穿梭机，应该是被它们从飞船残骸中挖了出来。所以哪些人是文明延续的关键？”我没有回答，其实希望她自己得到答案。于是我们继续观测，跟着记忆里的筱洁飘落到了那座建筑的顶部。“同一个太阳照着他的宫殿，也不曾避过了我们的草屋：日光是一视同仁的。”一个体型矮小者独自躲在库房角落自言自语地哼唱着。它正低头研究着块玻璃板，边上则是台履带装卸机。筱洁要找的星际发动机就被履带车的机械臂抓着，发动机喷口里的绿火若隐若现，不过它是星际发动机中的最小型号。“它那块带曲度的长条玻璃板，是飞船的中控台吧。”我问筱洁，她没回答我，竟还得意地笑了。趁着矮小者离开的空隙，记忆里的筱洁赶紧钻进了玻璃板。完成身份认证后，她就控制了系统。对着回来的矮小者，她开始假装光板的程序智能。这事上，她是比我机灵！斑驳的亮光让对方十分激动，她趁机简单介绍了自己，说自己是人类的超级人工智能，它竟也轻易相信了。于是筱洁赶紧问：“你启动发动机的目的是什么？”矮小者犹豫了下，但还是回答了：“启动这个东西，烧死外面的丑东西。”“运行的发动机附近一百米都是致命范围。”“我已经设计好了，那辆车植入了那子机器的芯片，可以被我遥控，它耐高温。”筱洁很惊讶，矮小者说得没错，那个履带车在飞船上时就是工作在高低温的极端环境下。恰好外面一阵欢呼，地心穿梭机启动了。筱洁继续问：“它们的隧道要挖到哪？”“逃到金字塔里，太蠢了，那些人发了禁令，如果这么干就是在挑战，会被杀的！”此时，库房里的地心穿梭机在尖锐摩擦声中钻入了地下，矮小者变得焦急了：“告诉我，怎么才能启动发动机！”“你当时没有犹豫吗，那可是星际发动机。”我在边上问她。“这么小的发动机影响有限，而且它很有意思。”有意思？我发现记忆里的她在继续问着：“你的职业是什么？”“研究员，我们负责研究祖先文明残留的机器人，生产设备，药物，等等。我们还会试着还原知识，他们的文字我也懂些。还有还有，那些爬虫机器，我已经研究差不多了，再给我些时间说不定就能重做它们的中控。”矮小者的语气带着骄傲，它还用眼神指了下库房里堆着的爬虫机器人。“那你觉着自己研究的东西有用吗？”筱洁开始觉着有点意思了，虽然中枢计算机是她自己亲眼看着爆炸的，但貌似这也代表着什么新的希望。“有用，等我们把这些知识都掌握得差不多，我们就可以和金字塔里的家伙平起平坐了。”它的话让筱洁眼里放着光，显然矮小者已博得了她的好感。不过我还读到了她的自嘲。几曾何时，她也觉着自己掌握了足够的技术就能获得平等。然而现在她已变成了远远超越这些的存在，她仍没有信心真能实现纯粹的平等。“好吧，你需要通过测试程序，用一句话表达自己的理念，然后你就能控制发动机了。”筱洁没有骗它，那个测试程序她刚刚编写好。然而在跟矮小者确认之后，她就躲进了光板里。我看着，觉着这并不聪明，甚至有点做作：“你这是要做什么？”“那是另外一种新的可能，那时的我想试下。”之后的几个小时里，矮小者一直趴在光板上。它背过诗词歌赋，刚开口系统就报错。它还试过机械操纵手册，通篇读出光板一点反应都没有。它很快忘记了自己做了多少的尝试。它竟忘了平时挂在嘴边的话，那天早上它还自言自语了好多遍！天黑了，矮小者也累了。透过工厂窗上的铁栏杆，它看到了那几座雄伟圣洁的白色金字塔。已睁不开眼了，它有点想放弃，于是又叨叨起来：“同一的太阳照着他的宫殿，也不曾避过了我们的草屋：日光是一视同仁的。”清脆的提示音响起，光板的控制程序解了锁。矮小者全身抖了下，它研究了一会儿那些按钮，最后才搞明白了操控。现在，它只要遥控履带车出去就能清除入侵者了。恰在这时，旁边地面上的隧道入口冒出了蓝色火光。地心穿梭机被摧毁了！随后一道从金字塔顶冒出的火光打在了钢铁建筑上，一直保护着大家的铁门被炸飞上了天。无数硬壳者踏在炸烂的尸体上涌了进来，大家只得四散奔逃。已无处可躲，不得已的矮小者抱着光板爬进了履带车，随后也被红潮淹没了。没有其他选择了，矮小者闭眼吸气后静止了几秒钟。它随后大喊着：“混蛋们，试试这个吧！”它用光板调高了星际发动机的输出功率，车外瞬间变成了一片焦黑。随后它车就驶了出去。星际发动机的火焰足足有几千米长，每行进一分钟就能烧焦上千只硬壳者，如此的杀伤效率终于逼迫硬壳者们开始撤向长城方向。半小时后，上星上就不再有入侵者了。矮小者的履带车已经熄了火，那时它正安安静静地停在了长城边上，矮小者还在里面。当大家把矮小者从滚烫的驾驶舱里弄出来时，它的皮肤已经变得焦黑，手脚更是断在了融化的高分子聚合物中。这时，矮小者疼得早就没了力气，而且伤口已感染，必须赶紧得到救治。很快，金字塔里就涌出了一群穿铠甲的家伙，它们把矮小者和光板抬进了金字塔里，还是主宫殿所在的那个。在用水晶修建的宫殿里，它们在一段高耸的水晶台阶前停了下来。矮小者直接被扔到了地上，汁液都从伤口里渗了出来，它疼得大叫着。一个穿铠甲的赶紧向前捂住了它的嘴：“安静，伟大的领导者要来了。”只能扬天看着洞顶，它听见了台阶上传来一片小铁轮的杂乱，然后才是说话声：“就是它吗？”“是的，伟大的领导者。”捂着矮小者嘴的那个家伙回答。“那就是控制器？”“是的，伟大的领导者。”那家伙继续回答，随后光板就被抬了上去，一会儿台阶上就响起了一阵大笑。又过了段时间，矮小者还被放在地上不管不顾着。它觉着自己要不行了，语气里有些颤颤巍巍，它赶紧乞求：“救命！请看在我赶走了那些硬壳家伙的份上，给我治疗下吧，我要死了。”“胡说！战胜它们的是伟大的领导者！”穿铠甲的家伙们异口同声地大叫了起来。台上又哼哼了几声才又说话：“我最憎恨的就是道德败坏还厚颜无耻的小偷，把它拖下去，轮刑！”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境况，矮小者震惊地仰起了头，随后就看到了领导者的“伟大”样子。在一辆黑钢的小推车上，它是一块堆在一起的白肉。好好看下，满是褶皱的白肉后面还在溢着屎尿的混合，看着就像一个瘫痪了的将死之物。矮小者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是被这么一坨东西统治着！“它们是怎么变成这德行的？”我问现在的筱洁，此刻的她正阴着脸。“这就是靠着权力满足私欲的结果。飞船上储存着一批抗高过载的药物，为了舒服，那些领导者们一直在长期服用。虽然个体的副作用仅仅是软骨病，但如果多代累计服用，四肢退化是有可能的，失去骨骼后变成一坨肉也有不小概率。”“我猜，估计它们后来找到什么修改基因的科技，然后给自己挑了个最舒服的结构，最后也就变成了那种透明圆盘般的干净生物。还有，你当时竟然没直接把那些恶心玩意全收拾了！”我又故意提了一嘴。 “就算消灭了这些家伙，还会有新的上位者，那是没有意义的！问题是谁才是文明的延续者！”她的回答让我稍微放了心，但她显然还是有些愤怒。不过这和记忆里的她比要好不少，那时的她应该是用着自己所有的理性压制着自己，稍有不慎下一秒可能她就会冲上去直接把它们全部打成无序微子。那天，矮小者已残破的身体在锤子的几百下敲击下变成了烂泥，无法忍耐的疼痛让它晕厥，施刑者就会把它浇醒。一天之后，奇迹幸存的它被绑上了轮子扔出了长城，就像是一块没有放血的烂肉。几天后，当矮小者睁开眼睛时，它甚至以为自己死了，尤其是眼前竟是个白色同胞。皮肤有些微红的同胞正操纵着什么仪器，应该是在为它治疗，旁边竟然还有几个硬壳者在帮忙。矮小者吓坏了，哆嗦了几下，它却动不了自己的身体。同胞叹了口气，它继续操作的同时，嘴里轻声说着：“放轻松，它们是朋友。贸然决定翻墙攻击的事我已经训导过了，它们现在很清楚谁是敌人。”几天后，矮小者住的地方又接收了位绑在车轮上滚来的，它帮金字塔里的家伙给出了安置那台星际发动机到长城地下的具体方法，融铁带自此形成。与此同时，那时的筱洁发了疯一般绕着双星的轨道转着圈，以此抑制着把金字塔灰飞烟灭的冲动。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就算她做了这些，新的上位者还会出现，一切都只是循环罢了。至于文明者延续者是谁的问题，现在的她应该已经有了答案，估计也就顺带明白了为什么我在她身上花了这么多的心思。
第五章观测完筱洁的记忆后，我和她飘在双星的轨道上看着下星的反击。就在我俩微观化的十几分钟里，下星的生物竟冒着漫天的火焰完成了全球调动，数以亿计的军队这时已集结在了融铁带旁。虽然还是有着数不清的背负黑色碳板的爬虫机器，不过这次它们开出来了两万多台安装有几十米长腿的爬行机械，另外还有九千艘用碳块做成的双体船像是被什么驮着。“我能设计得比它们好看一万倍！”筱洁在我边上忍着不笑出来，不过我能感到她更多的快乐。确实，虽然和上星的东西比，这些玩意实在是缺少优美和精致。但我们搞得清楚，现在的下星早就接收了太多矮小者那样的家伙，它们的科技上已远超上星。在出征队伍的尾部，这些粗糙的科技造物还在不停地从一些巨大的洞口里涌向前线，那就是它们的工厂所在。筱洁又飞了下去，不过这次她要观察的是重力要高上至少三倍的下星。我紧跟着，我俩一会就在下星智慧生物的世界逛了个遍。我大约清点出它们的种群规模在百亿水平，筱洁则关心不一样：“它们好像更小更矮了，不过还是红壳野猪的模样。”她的话里带着那么一丝失望，好像还在怀念那个矮小的家伙。那一点都不重要，我跟她强调着刚刚的发现：工厂里有很多腿脚残疾的，甚至有些个体已经用上了辅助机械肢。但这些个体也都不声不响地工作着，边上的同类也都没有半点的同情或是照顾。“你是在赞同我的观点？”筱洁终于能靠光体的本能感受我的意识，但那和我的言语上的相悖让她有些吃惊。“别听我说什么，观测我！”“观测？怎么观测？”“想象着把自己散开平铺到我身上就好。”“哈！光体都要这么猥琐吗？”听到这，我脸红了，如果我有脸的话。但她还是把自己的微观量铺在了我的身上，我在工厂里的发现立刻以微观物理量组合的方法传到了她那儿：下星的家伙们研究透了十万年前留下的爬虫机器，它们把机器的芯片量产，然后插入了自己的大脑。不过它们新造的中枢计算机体积超标，大约跟储油罐大小差不多，只能藏在工厂的深处。下星生物的每个个体思想都会被芯片传输给中枢计算机，在那里所有想法会被汇总审核，生物的一些行为才会被允许。甚至，下星的科学家靠这个还在搞着科研。我观测着筱洁，她终于意识到下星生物智力早已全面领先，甚至依靠着中枢计算机还颇具架构优势。自我满足带来的幸福和舒心淹没了她意识里的一切，她为此开心得都要窜出重力圈了。它们之前的那波也只是佯攻，它们甚至知道，上星的金字塔里这时再无火箭或者任何其他武器，渡过融铁带后也再无其他阻碍。连我都是在多次穿透侦查后才搞清楚的这些。总攻开始了。铺桥的小机器再次前仆后继地冲进了通红的铁水中，不断延伸着的碳板桥旁是一队队依靠喷气前行的双体船，后面还有一步步慢悠悠探着腿的爬行机械。当碳板桥梁搭到一半时，上亿的黑红色生物也一队队地踏上了碳板，浩浩荡荡的，黑红色终于画过了亮红色的融铁带，有些甚至已经爬到了对岸。那些白色金字塔被它们淹没只是时间问题了。那些努力作战的生物此刻却没有注意到，自己头顶上的环轨加速器似乎再次发生了过载，密集的发光等离子体开始倾泻而下。蓝光闪烁，一道巨大的光柱从环轨加速器上俯冲而来，直接扫在了融铁带中的下星生物上，随后又扫荡了整个双星。然而什么都没发生，没有任何一个生物分解，更没升起的细小光束。我看着筱洁，她没有动。“下星马上就要赢了，上位者们要被千刀万剐了。”她的语调因为期盼而颤抖着。我不打算说什么，而是听着她自顾自继续说：“十万年的斗争，那些可怜的家伙再也不是被欺负的底层了，甚至都能算群体平等了。咱们什么都不做，不转换它们是不是更好！”筱洁很激动，但我能感到她的纠结和动摇，更不想去做出这个决定。“但是，它们那种平等不是平等，只是大家一起被一个傻子奴役罢了。”我打算最后还是说一句话。“但那应该也是最平等的解决方案了。”筱洁说得有些无奈，最关键的事她还不知道。“这样的文明太脆弱了，个体有风险，沦为行尸走肉飞船上的惨剧说不定还会发生，万一它们被外敌直捣中枢那？观测我！别再只用语言交流了，观测我！一直以来我都有个东西想给你看，你真的知道我们光体到底是什么吗？”筱洁一下子愣住了，几秒后她才反应过来。她的微观变量终于在我身上施压，她的意识里自动出现了我用微观组合构建的映像。如同无底洞般的宇宙深处，藏匿着一团星云大小的混沌。黑暗且混乱着，它是无数微观物理量进行宏观影响时失败的乱冢，是整个宇宙无意识咆哮形成的风暴。它疯狂敲击着可以触及的一切，试图找到缝隙窜出，然后向外蔓延以吞噬所有的时空。如果得逞，它将让一切已形成的宏观景观再次化为虚无。没过多久，在这微观时空内，一个意识睁开了眼睛，周围尽是塞满空间的无数小球。它们无序地跳动着，让那个意识觉着它们像是毫无意义。就在这时，空中划过了一根巨大的混沌触手，它敲击着，挥动着，于是掀起了席卷一切的狂风。几乎所有的小球一下子就被吹散了，然而有些小球却还在挣扎着，它们尝试着和周围的小球黏着在一起，以抵抗宏观混沌带来的风。几乎全部组合都失败了，它们散了架。不过，亿万个组合中，却总有那么几个是能成功的，那些便是这场生存筛选的晋级者。而且它们渐渐地越聚越大，直到在气流中形成了一个个的空洞。
于是，原本无序的空间里产生了规则，小球们有了自己的几个组合。不断自我复制着，它们变成了光，开始试图占领这个空间。又过了不知多久，原本只是平等地相互影响着的组合之中，出现了一个波峰，那是一个占据上位的指挥者。它拒绝不断地自我复制，也拒绝着亲自迎战狂风，它只是调整着其他组合的协作，顺便把自己也包裹在了安全的内部。不过在指挥者的合理调度下，它所在的组合群落很快成为了生长最快的分支。这个分支的组合表面还在不断进化着，躲在内部的指挥者看着外面的那些组合越发强壮，它开始害怕了。越来越多的，它把精力放在了如何不让那些强壮者影响其它个体上，它不想让它们成为新的指挥者。于是，这个分支开始不再针对抵抗混沌而增强自己，更多的组合被用在了如何挤出强壮者和保护指挥者上。终于有那么一刻，一股少有的混沌风暴强力袭来，这个分支坚持了一会儿就开始了土崩瓦解。下一瞬间，羸弱的指挥者暴露在了外面，顷刻间就分解了。与此同时，没有分化出指挥者的那些组合还在生长，甚至越长越快，越长越强。无数蓝白色的光体开始聚集在混沌的周遭，将其完全包裹。已经摆脱了宏观的束缚，光体流动着，无差别地散播和吸收着相互的意志，一个个微观的网被绑在了一起，成为了每时每刻都隔在混沌和宏观宇宙间的保护。筱洁一下就懂得了光体们的一切，不再迷茫，她对我说，语气里带着坚定：“必须，让我，亲手！”她感到了我对她的观测，知道那是赞许和同意，立刻就开心地绕着双星转着圈。下个瞬间，整个上下星就被筱洁无数的分身点亮了，每个黑红生物都被包裹着，它们脑子里的芯片被她扯了出来，然后它们就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一切。下一瞬所有黑红生物全部消失了，地面上只剩下零星飘散的蓝光星点，无数的光柱从下星表面升了上来。与此同时的上星金字塔里，几个透明家伙却在一处控制台前洋洋得意着。可笑的是，它们竟在庆祝着自己根据那块壁画找到了拯救自己的方法，在那曾经用来欺骗他者的传说中，轨道加速器可以降下光柱消灭敌人，要做的只是搬出宝藏室的控制台，然后按下按钮而已。这颗双星上的光体们对此并不在意。几个地球秒后，乘着它们产生的微观有序化传送洪流，我和筱洁被带回到了光体们的聚居地。筱洁也就成为了最后一个来到这里的原生人类意识。数以兆计的光体照亮着筱洁，它们都忙碌着对抗那团试图毁灭宇宙的混沌。在那里，她看到了一些和曾经的自己一样从事科学设计的同伴。它们在干着和其它光体不一样的事情，一棵微观有序量构成的大树被它们努力培育着。筱洁观测着，那是参天大树便是人类的文明的微观量表达，而它枝繁叶茂的样子比十万年前不知强了几亿倍。筱洁开心了，浑身只有轻松和幸福。此刻她是确信的，它们都是平等的，也就没了被高位者提防的后顾之忧，更没有几个个体的失控就导致的灭绝威胁，文明的延续更是有了保证。还没等我来得及说什么，她便飞速窜入到了它们之中，来回穿梭了几万次后她才回到我的身边，像是个在玩闹中累坏的孩子。“不再会有被领袖制度毁灭的风险了，大家都是平等的研究者，人类文明一定会永远延续下去吧！”我好像听见了她气喘吁吁的声音，但是声音里全是喜悦。“永远的事谁又能说得准那，不是吗？”我对她轻轻笑了下。“人类文明会在平等的庇护下不断壮大的。为此，我曾经不断挣扎不断尝试过，但那都值得。不是相互倾轧，而是携手让文明前行，这才是文明中的个体该做的事，那才有意义！”说完，筱洁再次钻入了人类的文明之树中，这一次她变得和同伴们一样了，一样的忙碌又不知疲倦，似乎真的能持续到永远。而她似乎又比其他人闪亮那么一点。（完）
人类社会的历史，是一部分分合合，战争不休的历史。很可能这样的历史，也会延续到未来。《双星转换》构想了一个有着奇异引力特性的星球，以此为舞台，让人类的后代在不受外部干扰的下自由演化，并以外星高等文明的视角，观看历史记录的方式，为我们讲述了这十万年的历史。人类究竟能否摆脱历史的轮回，像小说结尾希望的那样，不再相互倾轧，而是携手让文明前行？我们拭目以待。——宇镭